他们离婚后都走了,我买房后接养大我的婶婶来住,他们赶来认我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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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/西涧海棠
01
七岁,我读小学。我爸妈不再是隔三差五地吵,而是天天吵得鸡飞狗跳。
他们互相敌视,脏话连篇。
我妈骂我爸懒不挣钱,怂/包窝囊/废;我爸骂我妈生不出儿子还穷烧乱花钱。
他们就跟好斗的公鸡一样,一见面,就支愣起身上的羽毛,随时准备啄对方一口,才解气解恨。
我自觉地认字学拼音写算术题,每次考试都拿100分,我想讨好他们,让他们别吵架。
我也好想听他们夸我聪明,就像我隔壁的婶婶夸赞她的孩子们那样。
可我始终没办法讨好到他们,没办法让他们不吵架,更得不到他们的夸奖。
我爸都没拿正眼瞧过我,他一心想要儿子,他说丫头无用,养大了也是别人家的。
我妈因此总是递给我眼刀子,说我碍眼。
我在家里都自觉地绕着他们走,生怕惹他们生气,平白无故地挨一顿骂。
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这么对我,我是他们的孩子啊,他们为什么不爱我?
我去问躺在床上的奶奶,那时的奶奶身体一日不如一日,她虚弱地摸着我的脸:“孩子啊,让你受苦了。我要是走了,你以后可怎么办啊?”
我已习惯了生我的那两个人动不动就吵架,但我很害怕奶奶用这种叹息的口气跟我说话。
奶奶是我在这个家最后的一点温暖。她待我很好,她还有那么点威信,至少她发火让我爸给我报名送我去上学,我爸还是听进去了。要不然,我是读不成书的。
我希望奶奶尽快好起来,可是奶奶熬到灯枯油尽还是丢下我走了。她落气前,一直抓着我的手,然后突然就松了手,我知道她走了,但我不愿意撒手,我使劲握着她的手。
我一点都不害怕,我也没有哭,我就是抓着她的手,安安静静地窝在她的身旁卷着,尽量地挨着她,感受着她的身体一点点没有了温度。
那是个深秋的夜晚,我爸打牌彻底未归,我妈跟他吵架要离婚再次回了娘家也未归。
是隔壁的婶婶一大早来看我们,才发现的异样。
她心疼地把我拉进怀里,扑簌簌地掉了眼泪:“你这个孩子啊,你这个孩子啊……”
她搂着我,她身体的温度透过棉布衬衫温热了我的脸,我抱住她,终于“哇”地哭出来:“婶婶,我奶奶走了……以后没人管我了……”
婶婶轻抚着我的背,说:“别怕,别怕别怕啊……”
02
奶奶的后事办好之后,我爸妈就利落地离了婚。
我妈说她没能力养我,把我留给了我爸。
我扯着我妈的袖子,求她别走。她一把甩开我:“别恨我,我真没办法带着你。”
她头也不回地往前走,我一路跟着她跑,到了村外的公路边,她跨上了一个男人的摩托车,搂住那人的腰。摩托车即刻飞驰而去,很快变成了一个点直至消失在我的视线。
我咬咬嘴唇转身往回走。
回村的路上遇到我爸,他背着个烂牛仔包。我问他去哪儿,他说出去打工。让我自己在家过,家里还有几袋稻子,剩下的米吃完了就请隔壁的叔和婶帮我把稻子换成米。反正我自己会煮饭。
我问他什么时候回来,他说过年就回来。
他走了两步,又走了回来,我以为他不走了呢。
可是他只是从裤子口袋里掏出50块钱塞给我,让我省着点花,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。
我没有追他,他决心要走,是我拦不住的。追他又怎么样?很可能会讨他一顿骂,说不定一气之下还把这50块钱给拿回去。
他能留50块钱给我已经让我很意外了。我长这么大,印象里他还是头一次给我这么多钱。
我捏着那50块钱一口气跑回家,空荡荡的三间瓦房,奶奶的遗像立在堂屋的香案上,慈祥地对我笑。我把那皱巴巴的50块钱一遍遍抹平,放进奶奶的遗像框背面的夹板里,再把像片摆正。
我就在家里来来回回地走,不时地瞟一眼奶奶的遗像,我觉得无论我走到哪,奶奶慈爱的目光都落在我身上。
我知道他们迟早有一天会离开我,但我没想到,奶奶刚走,他们就都狠心抛下了我。我在想以后一个人,怎么办呢?
我一抬头,看到婶婶站在我家门口,她来喊我去她家吃晚饭。
我确实也饿了,就跟着她去了她家。她家大哥盛了一碗红豆粥,二哥递了一个肉包子给我。我好久都没吃过肉了,我没几口就吃完了。
婶婶让我慢点吃,锅里还有。那天我足足吃了四个大肉包子。
许多年之后,我和婶婶说起这天的事,年迈的婶婶完全没印象了,而我还清楚地记得。
我吃到第四个的时候其实已经有点咽不下去了,但是肉包子太香了,我馋得不得了,我舍不得不吃。
我吃撑了,躺到床上,肚子很难受,想吐,但我舍不得吐,我就忍着难受尽量不动弹。
当晚婶婶过来陪我睡的,我挨着她,渐渐不难受了,沉入梦乡。
我如常去上学,放学回来婶婶就在门口等着我,让我去她家吃。我有点不好意思,可是肚子早就咕咕叫了,心管不住脚,我就进了婶婶家,坐上了她家的饭桌。
这样的日子一晃过了两个月。
我反而觉得比以前爸妈在家的时候幸福多了。婶婶一家对我都很好,虽然他们就只是我的邻居,又不是我的亲叔亲婶,但是我从他们这里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在乎和关爱。
我偷听到他们在厨房里说着我的事。叔说我有爸有妈,他们就这样丢下我,不像人。有个姑妈,也不来打个照面。外婆家人更是因为对我爸厌烦透顶而根本不待见我。
婶婶说我太可怜了,这么小的孩子太小了啊,不如收做女儿。她小声地跟叔商量着,叔半晌才吭声。
说他们已经有了两个儿子,都比我大,一个上初一一个上高一,家里负担也大。他怕养不起我,也怕养我出了岔子让别人嚼舌头。
我一溜烟跑回家,从奶奶的遗像框里拿出那50块钱。然后跑回去递给叔,我说:“这是我爸留给我的,全部给你,叔,我以后不吃那以多包子了,吃一个就行,您收下我吧。”
叔一下了愣住了。婶婶则一把揽我入怀,哭出了声。
后来叔和婶婶领着我去了村里,找了村长,村长又找了村里几个有威望的爷爷和伯伯,他们没有联系到我的爸妈,但是找了我的外婆家还有我姑,他们都不要我,说我跟他们无关。
这之后,我就跟着婶婶一家生活了。
而我爸一直没回来,我听春节从外面打工回来的村里人说你爸在外面成家了,有了儿子。我妈则一直没任何消息,仿佛消失了一般。
03
我放学回来就拿起扫帚扫地,去地里割猪草,力所能及地做我能做的事,帮婶婶家干点活。
叔和婶婶种了很多地,他们靠着洒在地里的汗珠子挣得的收入养育着两个哥哥和我。
我考上镇上的初中时,二哥考上县重点高中一中,而成绩不错的大哥考上省城的大学。
叔和婶婶高兴坏了,说我们家三个孩子真争气啊。我觉得他们真的很伟大,明明是大哥二哥厉害,但是他们连带着把我也夸了。
我原想着等我也考上大学,叔和婶就可以享福了。
但是当我拿到重点大学的录取通知书,高兴地飞奔回家跟他们报喜的时候,婶婶却抱着我哭得不能自已。
我先以为婶婶是高兴坏了,可是她一直哭,我这才慌了,问她怎么了,她艰难地吐出几个字:“你叔他活不长了。”
我这才知道叔在我上高三就查出癌症晚期,大哥带叔去大医院也查了,倔强的叔不愿在医院拖延生命,坚持不做手术,就吃点药度过生命最后的时光。
而他一直让全家都瞒着我,怕影响我高考。
而我高考后,一直在查分填志愿,又和同学约着去玩,完全没在意叔确实清瘦许多。我真的太大意了。
叔看着我的通知书,说我是全家最有出息的孩子,还让我去给我奶奶上柱香,告慰她老人家的在天之灵,她那时候就希望我长大有出息,如今真的是有出息了。
我一直哭一直哭。
可是眼泪没能挽留住叔叔的生命,他在我去上大学前的半个月闭上了眼。
想着这些年,他没天没夜地在地里劳累,他总是憨憨地对我笑,他收留了我之后,就把我当亲女儿待。每年春节,其实我都还是有点盼望着我爸能回来的,但是一年年地他都没再回来。他有了儿子果然把我忘得一干二净。
而叔叔总是陪着我贴春联红果,去赶集回来总是会给我买零食带回来。二哥有时候嘴馋也想吃,他还不让,说不要动妹妹的东西,没个当哥的样子。
叔的养育之恩,我再无以回报,但我会永远记在心里。以后,我会加倍地对婶婶好,因为我终于长大了。
很多被父母抛弃的孩子有多舛的命运,而我因为遇到叔和婶婶,神奇地逆转了命运。
叔去世后,婶婶一个人种不了那么多地,就把地包了一部分给别人做。她为了供我读书依然那么辛劳。
二哥那时大四了,大部分时间在实习,而我上了大学之后就开始勤工俭学。
大哥已在省城落了脚,他是那种很踏实的人,落定单位后就一直在那里做。
二哥毕业后,就去投奔了大哥,他找到工作后,就不让我再勤工俭学了,说大二的学习任务比较重。
婶婶也让我全心去学习,不要耽误功课。她说这下子有三个人养我了,不要担心没钱上学,让我一个劲儿地读,读多久他们就供我多久。
我听了她的话,一心在学业上钻研,研究生毕业后我也来到了省城。因为大哥在这里,我和二哥都奔他而来,我们兄妹三人终于在这里会合了,此后我们都把家安在了这里。
婶婶在我们的劝说下也不种地了,她来了城里给大哥带孩子,后来又给二哥带孩子。
婶婶总是问我有没有喜欢的人了,有的话就带给她看。她说她要替我把好关,这么漂亮的女儿一定要嫁个好人家。
我就逗她,要是没有好人家怎么办?
婶婶像个母鸡护小鸡似的霸气回我:“我养着你,你别怕!”
因为我们三兄妹住得近,婶婶只要得空就把做的好菜拿到我那儿去。看着我吃完,她洗干净了碗筷才放心。
她不让我下厨房,说我的手是用来写字的,不要干家务。
我说以后嫁人了,老公非让我下厨怎么办?
婶婶就说:“我女儿不喜欢下厨,就不下厨,请保姆啊,他要是这点实力都没有,还是不要娶我女儿了。”
我在亲妈那里没有得到的母爱,婶婶全部打包给了我,并且源源不断,从小到大到我三十岁,她依然疼我如初。
我庆幸遇到她。
04
我终于买了房,带婶婶看她的大房间。
她说主卧太大了还是给我住吧。但是转头又说,大床睡得真舒服。
两个哥哥就笑,两个嫂子毫不客气地怼婶婶:“妈口是心非啊,明明想住大房间。”
婶婶就眨眼睛:“你们知道也不要当面拆穿我嘛。”
我们就都笑起来。
婶婶说,我们这些孩子给她带来了最大的福气,可惜我叔没命享这福啊。
我们知道她又想念我叔了,我们也想念他,我们只能加倍对她好。
没想到我消失多年的亲生父母会挨个上门来认亲。
他们过得应该不如意。我爸穿的上衣开了线卷了边,我妈脸上皱纹横生,一脸的戾气,劣质的裙子裹着她发福的身体实在是不得体。
他们在小区门口跟保安闹着要进门,保安没让。
我打量着他们,淡淡地问他们来找我干什么?
我爸说他亲儿子想来省城找工作,让我帮忙介绍一下。还让我给他一点钱,他现在困难得很,听说我过得不错,让我支援一下他。作为父亲,他觉得这点要求不过分。
我妈更直接,她说让我给她养老,她现在一个人孤苦伶仃的,我不能不管她。
他们也才五十多岁,有手有脚的,难道吃不上饭了?
我沉吟一下,让他们回村里去,给他钱或者给她养老都要经过村里的长辈。
他们说去就去,你是我们生的,就该对我们负责。
我让他们坐车回去,我哥则开车带上我、二哥还有婶婶一起。
婶婶一直握着我的手,让我不要激动,大不了给他们几个钱,不要闹得太难看。我说我心里有数。
回到村里,当年的证明人中有一位爷爷已经过世,另一位爷爷还有当年的村长和几位伯伯都健在。其实村子里的人都可以作证,我长大承蒙叔叔婶婶的照拂,如果没有他们,我能不能活着都是个问号。
我表示我可以给他们钱,但是每次给钱,我都会先给到村里,由爷爷和伯伯们给到那两个生我的人。至于钱数,让他们先去起/诉我,由法院来定。
我亲爸居然叫嚣,我这么做纯粹是出他洋相。我是他的骨血,如今我出息了买房了,就有他住的份他花的份儿,凭什么让一个跟我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坐享其成?!
我妈也跟着装腔作势,说她当初是如何辛苦地生下我,过着苦日子,她后来是迫不得已才离婚才离开我的。
外婆家的舅舅舅妈也赶了来,帮着我亲妈跟我讨钱,但是他们让我妈跟我有话好好说。不要闹僵了。还说,闹僵了就便宜我婶婶了,如今我混得好了,婶婶就霸着我了。说她当年收留我就是有所图。
我简直听不下去,村里的长辈们呵斥他们要点脸,几十年没回来,回来就跟自己抛弃的亲女要钱,没人性。
村里人都来围观,我当着所有人的面,对着婶婶喊出那声压在心里多年的好个字:“妈!我只认您是我妈。”
之前嘈杂的场面一下子安静下来。
婶婶的泪啊,止不住地流了下来。我给她擦了又擦。
亲爸和亲妈后来是怎么离开的我不知道。反正我的决定得到了村里长辈们一致的支持,后来我就跟我哥我妈一起回城了。他们爱怎么作怎么作吧,我等着。
我有哥哥和护着我的妈给我做靠山,我的心定定的。
血缘关系是斩不断,可是血缘不会天生地亲近,养恩大于生恩,回报要给真心付出的人。
这世上的关系都是相互的,从来如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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